三亞珊瑚礁生態系統不能沒有陸上海岸帶的

陶思明

據澎湃新聞報道（自然保護區遙感報告：三亞珊瑚礁核心區4處旅游設施疑似擴大，2018-12-08），因應中央環保督察通報指出三亞珊瑚礁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護不力、存在酒店、旅游等多項違法違規開發建設的問題，海南有關部門正緊鑼密鼓做調整保護區的工作，“目前的構想是將保護區陸上10平方公里左右的面積置換到海洋里”，對此深感憂慮。

海南島的珊瑚礁主要是岸礁，雖然礁體多在水下，但離不開陸地岸邊。珊瑚礁既是海岸帶生態系統的構建者，具有穩定和保護海岸帶的作用，也需要海岸帶的呵護，而不能只有水中海岸帶，沒有陸上海岸帶。簡單說來，受保護的陸上海岸帶是水域海岸帶的緩沖地帶，可以隔離、降低陸地人類活動對珊瑚礁生態系統的直接影響；能夠滯留、沉淀、降解泥沙和污水等污染物，保護珊瑚蟲生境的良好性等。當初劃建、審批三亞珊瑚礁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將沙灘、平地、山坡等一定寬度的陸地岸邊納入保護區范圍，也是經過科學考察和論證的，保護珊瑚礁不能就珊瑚礁論珊瑚礁，那是保護不了的。

按照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體的說法，三亞珊瑚礁生態系統的有效保護必然是以充滿活力、欣欣向榮的海岸帶生命共同體為前提的，這其中就包括陸地部分，缺了哪一部分恐怕都不行。如今為了落實中央環保督察整改要求，把陸地部分調出保護區，且不說等于沒有整改，影響保護的威脅因素依然存在，而且更進一步要把主要保護對象置于沒有陸上海岸帶呵護的境地，保護形勢豈不更加嚴峻了。經此非真正管控減免人類活動威脅而以海域置換陸域式整改，可以想象是個什么結果呢？其實本報道已經給出答案，即：保護區“人類活動頻繁的鹿回頭片區大洲島海域和小東海海域活體珊瑚蓋度，分別從2013年的42%和18%下降到2016年的20%和5%。”

生態系統劃區保護雖然是區域的，但整體性很強，要把區域生態完整性挺在前面，否則以生態系統的敏感性，很難全面實現人的保護意圖。不說缺了緊密相連、功能互補的一部分片區不行，一些基礎設施分割片區也不行。如浙江南麂列島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建設南麂環島公路改變了岸線生態，導致主要保護對象之一銅藻消失明顯。陜西紅堿淖自然保護區前些年湖面縮小，除入湖河流被攔水引水、沙地造林增大耗水、農業打井灌溉、煤礦排水等因素外，還被指環湖公路改變了徑流和地下潛流，湖周入湖的水少了。當然受經濟社會發展和人的經濟利益強度制約，保護的生態完整性在很多地方都只能是相對的，但本來面積就只有55平方公里的三亞珊瑚礁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即使最小的生態完整性，也不能沒有陸地海岸帶。也許你那里海域是廣闊的，陸地是緊缺的，但保護區有明確的保護對象，加上地處生態更加脆弱的海島，如何劃定、調整保護區，要以生態利益最大化、最有利于保護論短長，而增加再大的海域，也不能替代陸域的功能，否則保護就徒有形式了。

珊瑚礁是熱帶生態系統，在我國屬于稀缺生態系統類型，即便海南珊瑚礁岸線也只有200公里，占海南島岸線總長度的11%。三亞珊瑚礁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在我國珊瑚礁生態系統保護上具有代表性，但其一直命運多舛，主要是旅游和房地產開發等。本來因其自然背景好保護價值大才選劃的具有不動產性質的保護區，1990年國務院即批建國家級，但人類活動加重威脅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后來又有珊瑚礁的人工恢復舉措，顯然沒有保護好。約10年前應主管部門之約曾去該保護區調研有關涉區擬建項目，管理局負責同志居然急切地問，有沒有辦法或者能想出什么辦法把他們這個保護區撤銷了，令人大感詫異，作為一名自然保護區工作者，聞此言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相信這絕不是一位職責在身的保護區當家人的想法，而是政情、商情使然被迫無奈了。

海南是祖國的寶島，物華天寶、風景秀麗，上世紀九十年代就開始生態省的建設，也是改革開放前沿陣地。海南的發展是國家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現正致力于建設國家生態文明試驗區和自由貿易試驗區。海南的保護也是國家保護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因為氣候條件和地理環境，有著更為獨特、其他地方替代不了的保護任務。衷心希望海南能以大海一樣的全局觀，按照節約優先、保護優先、自然恢復為主的方針和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正確處理中央環保督察指出的涉三亞珊瑚礁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違法違規開發建設問題，下決心立行立改，使自然保護區名副其實、自然對象物真正受益，而不是繼續變著法削弱保護、取消保護。